凌晨四点，蔚蓝色的天空还有点暗通往寺庙的小路漆黑一片。
外婆举着手电筒在前方领路，我打着哈欠不满地说道：“外婆，那么早起来干什么啊？”
外婆回过头驳斥我道：“你懂什么，我们越早去就越虔诚，佛祖才显得灵！”
我懒洋洋地回道：“好啦，好啦，外婆你看着点路，您现在老胳膊老腿摔一跤佛也救不回来。”
身后的母亲瞪了我一眼：“怎么说话的。”
外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不要紧，我们抓紧赶路吧。”
外婆一直是个很迷信的人，至少在我有记忆开始每年都要大老远从家里一路走到寺庙。
这条小路除了我们村里虔诚的老人会走，大部分的香客都是从旅游公司开辟的大路上走的。
我们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队人影，外婆摇晃着手电筒大声招呼道：“老李！老李！”
前面那一队人最前方的手电筒回过头，光芒将我们笼罩同时一声苍老的吆喝声传来：“张姐，你来了！”
我们两家汇合在一起，我外婆口中的老李来到外婆身边问道：“张姐，你这次带了什么贡品啊？”
外婆摆了摆手无奈道：“没带什么，家里的年轻人说花那么大冤枉钱就是浪费。”
老李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家也一样，现在年轻人都不信这些了。”
我们俩家交流很少，到了我们第三代人几乎是各走各的路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五六点天蒙蒙亮，阳光透过薄雾，我望向下一座山头能看见那里的寺庙已经飘起袅袅烟气了，山脚下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从某种角度来说外婆选择走路还是很明智的，我能看见山脚通往寺庙的山道上已经满是香客。
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寺庙的门前，看见我们从小道上出现寺院里的和尚上前问道：“你们是买票进来的吗？”
外婆和老李错愕地对视了一眼，父亲赶忙走了上去悄声对着和尚说了什么接着又偷摸递给那个和尚一张百元大钞，那和尚就这样放我们进去了。
父亲回到队伍里得意洋洋道：“一百块啊，这可比直接买票便宜多了。”
寺庙里已经挤满了人，在一处角落还能看到一家小店铺吆喝着卖烤肠，许是知道香客们早饭没有吃，小店还贴心地准备了早餐。
我也有些饿了，买了一大袋包子分给队伍里的人，我拿着一个包子递给外婆，可外婆却无动于衷。
此时的阳光已经穿透了晨雾，整个寺院亮堂堂的，香客们不断涌入庙内，拿着的香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高。
外婆哪见过这些，我说道：“外婆，这是高香，山下一根就好几百。”
外婆愣了愣，她每年都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见她那么局促。
我们混在香客里走进寺庙，外婆拿着点燃的香看着香炉里插满的高香愣了许久，我说道：“外婆，那还有空，你可以插那。”
外婆回过神来，哦了声后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后就要将香插在我指的那个空着的地方，可就这么拜的功夫那里已经被一根高香给占了，没地方给外婆插。
外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把香插在哪个地方，父亲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接过外婆的香插在高香的缝隙间。
接着外婆带领着我们走进寺院内，在祭拜前外婆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袋水果递给挺着大肚子的和尚，她恭敬地说道：“大师，这些是我们一早买的……”还没等外婆说完那大肚子和尚只是拉开塑料袋看了几眼就说道：“不用了，现在我们的供品都是网上的。”
外婆疑惑地看着佛像下空荡荡的供桌问道：“那这供品佛祖怎么收到啊？”
和尚笑着道：“只要你给了，佛祖自然就收到了。”
外婆问道：“那……那怎么付啊？”
和尚指了指佛像前的功德箱上的二维码说道：“你扫一下那里就行了。”
外婆扯了扯我的衣袖问道：“这……怎么扫啊？”
父亲再次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就看见手机里弹出的界面上有好几个选项。
第一个选项写到：支付100块，佛祖保你平安；第二个选项写到：支付200块，佛祖助你发财；第三个选项：支付300块，佛祖赠你金身。
外婆没有看手机，她抬着头望着金身佛像没有哭出声默默地流着泪。
母亲看见外婆流泪心疼无比，父亲来到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和尚旁悄悄递去一根烟，那和尚虽然面上嗤之以鼻但那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的肥手却接过了香烟。
父亲与那胖和尚耳语几句，和尚便点了点头，和尚来到外婆流泪的外婆身前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我感你一心向佛，这代水果我就代你献给佛祖了。”
外婆木讷地将手中的水果递给和尚，我看着那胖和尚将水果放在供桌上，突然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顺着视线望去，赫然是坐在莲台上的佛祖。
人们常说佛像看起来诡异，可这尊佛像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却如此温和。
我看见了，佛像在笑。
他投在外婆的视线是那么温和，可我回过神来却只看见了佛祖闭上了眼。
我晃了晃脑袋，许是寺院里烧的香太多，烟迷了我的眼。
我来到父亲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老爸你好手段，怎么知道这个和尚能将供品摆在佛像前的？”
父亲低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佛情啊，和人情一样，你观察这些和尚有什么特点？”
我环顾一圈回道：“都是胖子。”
父亲答道：“没错，你看着些和尚各个肥头大耳粉面油脸，不是天天大鱼大肉吃不出这番模样。”
我疑惑道：“这和那个和尚是管事的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用力捏了捏我肩膀说道：“小子，你这就不懂人情世故了吧，你要知道这里的和尚就他肚子最大，脸上的油最多，说明他吃的最好，吃的最好最多的人，就是最大的那一个。”
我低头看了看我爸的肚子调侃道：“你也没吃多差啊，老爸。”
老爸瞪了我一眼：“你小子……”
我没等他骂便跑开了。
母亲受外婆影响虽然不信但也愿意讨个好彩头，她花了30块钱请了个签，接着就带着我来到解签的和尚前。
母亲问道：“大师能为我家孩子解签吗？”
和尚看了看我指了指桌角贴着的二维码：“解签70块。”
母亲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咬牙付了钱，这70块不算什么，但解个签太亏了。
付完钱后，和尚笑着脸摆弄着我的脸啧啧道：“好面相啊，与我佛很有缘啊……”接下来的话无非是这鼻子这眼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你儿子以后定成大器之类的话。
没错，母亲花了70块钱听了一堆毫无意义的赞美之词。
原先的计划是拜完佛后就到后院里讨一碗素面，外婆与一位老和尚认识，那位老和尚很仁慈，可这次我们却找不到了。
我看着饭桌角的二维码无奈地笑了笑。
这碗素面30块，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碗汤和一碗面。
我放下碗低声骂道：“就这白水面就要我30块，这佛祖比土匪还能抢。”
外婆瞪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外婆回去的非常沮丧，可能到最后也没见到那老和尚吧。
我们回去也是走的小道，离开前一阵烟气飘来，我回过头看向烟飘来的地方。
香炉里飘出的烟缭绕在寺庙的屋顶，我看见了坐在寺庙里莲台上的佛祖闭着眼流泪。
原创作者：刀版
来源：灵异话社